冷cp爱好者

雪山

便当当:

今天看了一个小故事,读完很动容,因为它开始于民国,结束于二十世纪末,觉得大家应该也会想听,所以跟大家分享吧。




故事其实很简单,是我国艺坛的一对老友,画家吴冠中先生和原台北故宫副院长李霖灿先生的故事。




吴先生和李先生年轻的时候是国立杭州艺专的同窗,抗战的时候,杭州艺专由于战事向西南内迁,沅陵、昆明、重庆。从云南迁往四川的时候,李霖灿先生和几个朋友决定徒步上云贵高原,一路上写写画画。走进玉龙雪山的时候,李先生用钢笔画下了速写,附上自己的短文,以明信片寄给了吴冠中。


吴冠中为李霖灿笔下的玉龙雪山着迷。玉龙雪山成了他们共同的一个梦。


艺专毕业后,李霖灿因为爱极了那一片山水,搬去了丽江,定居在雪山下,研究东巴文化和民族艺术。后来他受聘于中央研究所,再后来随单位去了台湾。


吴先生和李先生再也没有见过面。


七十年代,吴冠中终于第一次站到了玉龙雪山面前。他冒着暴雨乘运木材的卡车到玉龙,睡在林场的工棚里,一连几天,只为等到云层散去,好让他见雪山一面。


他终于见到了雪山,创作了一系列关于玉龙山的写生作品,并在其中一幅画上写:步霖灿兄后尘,四十年后,合符玉龙。


远在台湾的李霖灿看到了这些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连写了几篇文章,邀吴冠中一同再回玉龙雪山去看看。


他们在这样遥盼雪山再会的遐想中来往通信,一汪海峡,半世浮沉,这个约定却始终无法实现。


李霖灿托朋友把自己的一束头发带去玉龙,埋在了雪山脚下。


他对吴冠中说,玉龙山的雪是绿色的,所以“名陋室为绿雪斋”。


后来因为改革开放,两岸来往得以密切。李邀吴去台湾开画展,吴冠中便重新开始画玉龙山。


1997年,吴先生终于得到机会去台湾办画展,李先生却病倒在加拿大儿子的家中。病情严重,半身不遂,话也说不了几个字。吴先生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好在,几个月后,吴冠中受到邀请,要他去加拿大参加中国20世纪名家画展。


事隔近六十年,他终于见到了李霖灿。


李先生坐在轮椅上,一句话都说不全,他对吴冠中颤抖着说:“我有一条龙……龙……”


他们握着手。


“他神志清楚,听得分明,只是发音模糊,以翘起的大拇指指点江山,指点人生,指点友情,指点已完成和未完成的业绩。儿孙满堂,摆了满桌佳肴,让我们两人先吃,我只吃了点稀粥,他吃了点面条,人间美食均应营养子孙了,我们已没有胃口,我也不再提及他用酱油泡饭的青春年华。我多年前赠他的水墨画玉龙山,被装裱张挂在客厅里,于是我们在玉龙山前合影,终于在玉龙峰前执君之手了。”


1999年,李霖灿先生去世。








故事讲完了。




*素材取自吴冠中、杨福泉、李霖灿之子回忆录。


后话:


不太了解李霖灿先生的人,有两件关于他的轶事值得知道。


1,北宋范宽的传世名画《溪山行旅图》一开始不知道作者,是李先生在台北故宫的时候端着放大镜找,最后在这幅两米多的巨幅的右下角的小叶子里找到了范宽的小米粒落款,确认了画家的名字。


2,李先生是沈从文的弟子。当时他们学生团在云贵高原搞暴走运动,沈先生知道了很开心,就介绍李霖灿去丽江。李霖灿就是这个时候去的雪山,然后寄了明信片给吴冠中。回来以后沈从文先生看他们收获很多,一拍腿(并没有)说:你们很有热情,我要给你们写文!然后沈先生写个小说,叫《虹桥》,以李霖灿和他一个同学为双男主,写了一章,然后坑了(。 原因是因为后来他们愈了解云南觉得越美,沈从文觉得他无力下笔,所以坑文(好高端的坑文!


李先生是85-88年的时候托一个晚辈把头发埋在雪山的。那个朋友叫杨福泉,是丽江人,彼时在德国留学。这束头发从台湾寄到德国,再由这个朋友带回了玉龙,依李先生的嘱咐,“择一个清秋之日”,埋在了雪山上。


补两张吴冠中先生所作雪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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